2016年8月20日的晌午,外面的驕陽炙烤著大地。我正在公司宿舍午休,迷迷糊糊手機鈴聲響了,一看,顯示北京的手機號碼。這樣陌生的號碼太多太多,我沒有接。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還是那個北京的號碼,我迷迷糊糊按下了接聽鍵,就聽對方急吼吼地問我:你是江蘇興化的蘇寶大嗎?是呀,那你是?我是季曄峰。哇!季曄峰,這個名字不需要再細介紹了。我們曾經軍營裏的戰友,曾經兩人無數次肩並肩一起走上街頭,走進新華書店,一起購書,一起探討文學……聽到了這些年來我曾經在無數次的文字裏香港如新集團皆寫到的這個季曄峰,我幾乎從床上彈跳了起來。他立即邀請我先加入“上警二師工化連”的戰友微信群,後再慢慢細聊。
我剛掛斷了季曄峰的電話,單位同事又匆匆跑到宿舍,說有個安徽滁州的人打來電話要找你。我邊走邊想,怎麼北京的電話剛掛,又來了個安徽滁州的?剛拿起話筒,對方就直截了當報出了他的名字——孔繁明。乍一聽,這個名字好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電話那頭,由不得我再細想,他很激動地告訴我,他原是上海閔行29分隊的老兵。哦,想起來了,是師直工化連一排一班的孔班長。我連續接到兩個相隔幾千公里之外的老戰友跟我打來的電話。瞌睡全無了。
我們聊著,雙方均捨不得掛斷電話。孔繁明高興地告訴我,好幾個月之前,眾多的老戰友就在微信群裏醞釀著準備在金秋十月底,將原上海閔行駐軍29分隊所有的退伍老兵再次集中到閔行聚會。所以近幾個月以來,戰友們一直在苦苦尋找著我的下落和聯繫方式。他告訴我,上百號的戰友們為了能儘快找尋到我,可以說用盡了各種的方法,均無果。據他告訴我,至今找不到我的原因,就只一字之差惹的禍。原部隊連部文書在花名冊的檔案裏,將我“蘇寶大”錯寫成了“蘇保大”,導致電話打到我們興化公安局派出所,多次查詢無果。
後來還是季曄峰老戰友在微信群裏告訴了我才得知詳情:某一天,他無聊時,打開電腦,在百度搜索裏輸入“季曄峰”三個字,竟然發現自己被蘇寶大寫進了一篇《曝書》的散文裏,並刊登在近期江蘇《興化日報》的副刊上。季曄峰再次嘗試在百度搜索裏輸入“興化蘇寶大”,發現這個蘇寶大在眾多省份的眾多報紙副刊上刊登著文章。細細流覽,發現去年的一篇刊登在安徽省《滁州日報》和《泰州晚報》上的《曾經的諾言》,以及去年先後刊登在《泰州晚報》和《興化日報》副刊上的《老班長》的易經大師蘇家興文章,才真正引起季曄峰細心的關注。因為他發現,這幾篇散文裏,我均寫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江都的老班長薑玉潮。但我把“薑玉潮”錯寫成“薑玉濤”;其次,在《曾經的諾言》和《曝書》的散文裏,又錯把季曄峰當成了安徽的人,其實他就是我們江蘇淮安市人。唉!時間一久,全驢頭不對馬嘴了。後來季曄峰又告訴我,他為了能儘快尋找到我這個老戰友,立即把我發表在報刊上的電子文稿,粘貼轉發到戰友的微信群,讓戰友們來分析是不是我。群裏立即反映不一。因為後來戰友群聊的截圖,季曄峰發給我看了。持懷疑態度也不少。認為即使我在部隊特別愛好文學,也不可能持之以恆能堅持到30多年後,更不可能寫出這樣有水準的文字;但也有不少戰友持反對態度,認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雖然從文字中看到,錯把薑玉潮寫成薑玉濤,錯把季曄峰當成安徽人,畢竟蘇保大、薑玉濤、季曄峰、閔行,與當時那一段時間內那一批兵的人物地點相當吻合。再說,這個蘇保大也是江蘇興化人。後來也是季曄峰告訴了我,不管這個蘇寶大對與錯,最終一個叫江建雁的老戰友,決定進入到我的博客,試求尋找到哪怕一點點兒資訊也好。最終那個叫江建雁的老戰友終於在我的博客裏找到了我的家庭地址和手機號碼。雖然這個叫江建雁的老戰友我對他不熟,但我還得感謝這位老戰友對我的關心。繞來繞去,廢話說了一大堆,也才有了他們兩個老戰友先後跟我打來電話的緣故。看來,為了這次上海老戰友的聚會,他們能找到我這個江蘇興化的老兵,還真費煞了不少的苦心,我再次衷心地感謝他們。擱下電話,我坐在了辦公室內,心情卻始終難以平靜,往事一幕一幕如放電影一樣。
1979年10月,我虛歲19歲。那天的大早,窗外還沒有一絲兒的亮光,只聽見風兒在敲打著窗戶紙。我睡在床上,卻早已醒了。我在仄耳聽著從公社廣播站再傳輸到各村各戶小廣播裏的那一遍又是一遍的就有關於新兵今天去興化縣人武部集中報到的緊急通知。這個通知昨天就已播送了一整天。
我一邊聽著廣播通知,一邊聽見母親在西房間窸窸窣窣起床,再輕手輕腳進了廚房。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親這一夜應該不會睡得很好。起床後,我發現母親為我的遠行煮了一大堆的雞蛋,裝在了一個黃色的布口袋裏。
外面細雨濛濛。吃過早飯,我該動身了。我懷揣紅彤彤的入伍通知書,跨出了家門。等我再回過頭來,想看一看母親時,卻發現我母親無奈地倚靠著門框,在流淚了。我雖然19歲,但我沒有長時間離開過父母的身邊,我也就嘗試不到離別的痛苦。對於那時候出遠門,我有種“初生牛犢不怕死”的感覺,走就走唄,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呢。看到母親在流淚,我也就只覺得心裏頭一陣的心酸,便就跨出了院門。再回過頭來,只是簡單掃視了一下屋子,院落,小河,樹木……便大踏步的跟著父親去了興化兵站報到了。
晚上9點左右,興化南門輪船碼頭,燈光昏暗,人頭攢動。陣陣雨點,敲打臉上,冷颼颼的。我身穿綠色軍裝,在震耳欲聾的鑼鼓聲中,與幾百名新兵們一樣,在跟我的父親道別了。我發現父親的眼眶裏是滿滿的淚水。我也兩眼含淚了。到了此時,我才真正感受到與親人離別原來是這麼的痛苦萬分。
上了船,進了艙,我透過輪船的窗戶玻璃,看到外面風大雨也大,可父親仍站在雨中,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木然般的在向著遠去的輪船,無力地揮動著雙臂……最後,父親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我帶著母親為我煮熟了的雞蛋,從興化乘輪船天亮到了高港,再在高港碼頭等候到晚上9點後,再轉乘“東方紅417”號大輪,在第二天的大早,載著我們新兵的大輪在上海的十六鋪碼頭緩緩靠上了岸。
走出艙門,跨上甲板,哇!清晨江面上的空氣原來是這麼的清新。抬頭,黃浦江濱的大早太美了!東方的太陽剛剛露出了半張的臉,霞光把整個黃浦江面全染成了金色。來不及我們這些新兵欣賞美景,穿著整齊的軍官迅即點名,迅即跨上了早已準備好了的綠色軍用車,穿行於上海的鬧市區。
我被這外面的世界驚呆了。我第一次見到街道兩旁那麼多大小商場,第一次見到街道上那麼多來來往往行人,第一次見到頭頂上不時擦出火花的那一輛接著一輛有軌電車,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汽車在十字路口紅綠燈下等待放行,第一次見到鱗次節比的高樓大夏要仰著頭往上看……汽車很快進入到了郊區,到了上海的天馬橫山。
天馬橫山,在上海松江縣的境內。天馬,一個小鎮。我印象最深刻的,鎮上一個矮矮的小山頭上,有個很斜的塔,此塔建於何年何月,不得而知;橫山,大概那時候就是一個村子的名。我們的新兵營房幾乎依靠著橫山腳下而居。在那裏過了段時間後才知道,那裏的小山倒真不少。什麼小昆山,橫山,天馬山,辰山,鳳凰山,佘山……山連著山,山頭上稀稀疏疏長著些小松樹。
橫山,這裏就是我步入軍營後的第一站——原上海警備區守備第二師新兵集訓營。在家從小養成散漫邋遢慣了的我,從此來到這裏,每天都在嘹亮的軍號聲中,準時准點,起床,站隊,吃飯,訓練,學習,就寢等等,都上了正規化;從此,我也每天喝著上海的帶著那種濃重漂白粉味兒的自來水。剛開始喝著時,好像有一種尿騷的異味。現在有時想起來,仍覺得那種怪怪的漂白粉兒味還在我的喉嚨裏打轉轉兒。也許我剛到上海時水土不服,第一天的夜裏我就沒命地往廁所上跑。夜裏,一人蹲在那陌生又空蕩蕩的廁所上,還真有點兒害怕。
第二天,我頭髮昏,身發軟,口味全無;我的新兵連班長薑玉潮知道了,問我為什麼不早告訴他。他立即領我跑到衛生員那兒,跟我拿了幾顆很小的一種黃色藥片。這種黃色藥片,雖小,雖苦,吃了真顯靈。可能也是我一夜裏肚子被拉空了吧,讓我後來的三天三夜沒上過廁所。雖然後來的新兵連訓練很艱苦,但在那裏60多天時間裏,還是讓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美好回憶,用文字恐怕三天三夜也難寫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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